碗窑门屋内——苍南老宅院
时间:2023-02-16 16:56:08 来源:信息中心

碗窑有两处大宅称门屋内,分别是上窑余厝门屋内和半岭陈厝门屋内,均是清代中后期见缝插针式填充砌坎而筑,均是古村较有特色的两座独院民宅,均设有局部半干栏吊脚制式的三层独门围院,置女儿墙,吊脚楼底层多圈养家禽。

一、上窑余厝门屋内

上窑余厝门屋内,即碗窑余氏故居。据传上窑门屋内是后垵坑沟余厝一房男孩长大后,在岩壁砌高墙而筑屋,分支立家业,现祖业归后裔余大钏、余作瑜兄弟和族兄余大礼共有。位于碗窑古村落西侧,坐西面东,由台门、天井、青石围栏及故居主体建筑构成。故居二层木结构,悬山顶,盖青瓦。天井块石平砌,设长条形青石围栏。台门木构,两侧砌块石围栏。小手工业者有时靠的是运气,据说清代余氏祖上几船碗达乍浦港后,海航通道遇海匪骚扰,碗市暴涨,赚了个盆满钵满,回来后大兴土木。大厅用的是大方木料,花窗雕柱,蛮有大家子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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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岭余厝门屋内 萧云集/摄

除朱氏外,余氏算是碗窑第二大姓氏,人口近500人。祖宅分布上窑大庭(大埕)、路脚厝、窟内、门屋内、后垵及余新厝(三世祖分居),占据碗窑顶窑一定比例的重要地盘,历史上以制碗、烧窑为主业,在碗窑发展史上起到承前启后之作用。坊间传说,六份寮便是余氏先祖始迁碗窑的寓所草寮,旧址位于现余氏老宅稻田鱼农家乐坎脚的消防水池处,6户族亲同住,开始筚路蓝缕制瓷路的起始地。

清顺治八年至康熙十九年(1651—1680年),余、江、胡、华四姓分别从碗窑最早移民巫氏祖居地福建汀州连城姑田里上杭村、华坑村等地迁入碗窑上窑定居。据碗窑《余氏宗谱》记载,同一时期,余氏始迁祖余应盛、余应举、余应华、余应珠、余应环5人,在其父辈带领下,也由连城县姑田里溪口村(与后巫同属连城县姑田里)入迁平阳蕉滩(今称碗窑)。其中民元长子应举居平邑蕉滩碗窑;次子应柯,留居汀州;三子应华居蕉滩,葬矴步头南岙;四子应灿居鼎邑后溪,葬鼎邑后溪碗窑内路上。民宪长子应环居蕉滩;次子应珠居蕉滩,葬碗窑后山,子鼎钰居蕉滩,子鼎云迁居玉环楚门;三子应莲居蕉滩,后随子鼎奇移居鼎邑店头马坪碗窑(碗窑旧称马坪)。民寅失传。民望长子应盛葬碗窑对面瑛;次子应日失考;三子应菊、四子应四早逝,葬碗窑对面瑛。民魁葬碗窑田腰,长子应本随子鼎风移居鼎邑后溪,次子应务居蕉滩。民定从闽汀州连城古田里溪口村徙宁德西乡溪风岭转徙福鼎贯岭,子应进从贯岭移居泰顺林家地溪风岭碗窑。

按照碗窑各姓氏谱牒编纂规则,余氏几支房谱始迁祖往往会后推一至二辈,六份寮应该是余氏民字辈初迁短期安顿之草寮。谱牒说明了几点问题:一是,一般情况下非正常举族外迁,不可能携带逝者骨灰金瓶离祖远徙(况且尚有留居一二者);二是,余氏或早于、或同期于康熙时期因迁界从金乡移居蕉滩的夏、施氏;三是,考虑应字辈早逝、失考在内,迁入碗窑的应字辈就有一二十之众,加上女性人口,在后巫志益公入迁前(约1730年,此前归为早期)的早期居住者中,为压倒性多数;四是,早期住民中,巫氏子嗣单传,江、胡、华氏均为单户来迁,关键是制瓷烧造之业非三五人所能及,故在清初余氏入迁前的烧造呈小作坊形式,这点从水圳脚巫氏碓房遗址为小碓仔为证,也能佐证一二。

碗窑多山地,耕地少,交通闭塞,周遭人口稀薄,商品制售受限。始迁各氏一般是手工、农耕兼修,一定历史时间段可容生存空间狭隘,故便有了余氏分流移居宁德二都碗窑大塆、鼎邑观洋后溪碗窑、鼎邑店头马坪碗窑、泰顺洪口碗窑等(现为百丈水库淹没区)。从早期余氏始迁祖分流择居地都称“碗窑”看,余氏始祖大多身怀制瓷手艺,近似举族能“瓷”。

笔者曾电话采访了世居福鼎店头马坪碗窑的应莲(蕉滩应环亲兄弟)派裔孙余振欢,证实始迁时间与蕉滩谱牒相符,辈分行第顺延相同,且上辈人尚能说得一口客家话,对父、母、兄、嫂等的客家称谓与蕉滩碗窑相同,只是近现代各自被地方区域方言同化。当地出土的瓷器碎片,器形基本为碗、盘、杯、碟、壶等。瓷器碎片呈灰白或灰色,胎体坚致厚重,保存最为完整的圆形垫饼等窑具与蕉滩碗窑的窑具如出一辙,这些遗存瓷器为考古调查和余氏渊源考证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

碗窑始于明万历后的巫(黑)人老世裔始烧,碓仔产能低下,稍有水带动,便可运作,适合小型蛇仔窑(小龙窑)烧制,属小坊烧造。基于制瓷业工序的复杂性,未能形成规模作业。自稍后的早期迁入者中,特别是余氏制瓷大批人口的入迁,注入一种活力,承前巫氏之小业,启后多族氏联合烧造之开端。大碓出现,产能提高,规模烧制后的劳力需求,开引了后巫与朱氏的相继迁入。动力的来源成为提升之首要要素,故凿圳引流,长达800米的大圳是碗窑注入生命源泉的根本,是构架山村瓷文化肌理脉络的血液,一波助推后的规模化烧造,成就联合各姓氏共同凿渠的共识。

作为集体生存的共有工程,大圳可释疑几个问题:一是修筑陡壁长圳耗时耗力,三二户寅时卯月能成?二是上、下窑历史上关于圳水的纠纷时有发生,如若下窑朱氏未参与凿圳引水,是谈不上与上窑四六分流的。三是相传余应环之子鼎云五大三粗,习得几下手脚,与下窑朱氏因圳流争端惹出人命官司,举家外迁玉环楚门,至今后裔数百,但未操瓷业,宗谱诸事也常作联络。历史上,上窑和下窑各姓氏既保持个体通婚、又相互抵触的微妙关系。

客观说,除巫氏外,胡、华氏逐渐淡出,其他族氏包括下窑朱氏、半岭陈氏在内是后学制瓷烧造之术的,故在碗窑历史早期的发展中,余氏以技艺与人口占了主导地位,应是不争的事实。大圳凿成后,各族氏随人丁的增加,相继筑窑建碓,形成以自家姓氏为小圈子、以村落聚姓为大圈子的一个手工制瓷结合体形式。碗市行情,决定销售主动和被动,订购、自销或联销形式;瓷器品质优劣关乎家族前程,故五大上规模的族氏均创立各家族商号,如余氏商号“顺生”,便是碗窑头号招牌之一。百花争艳的时代,也是各思致精其业之时,青花制式套一句“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的说法,达到民窑青花发展的一定境界。篇外之言,从余氏应莲居福鼎店头马坪之烧造器物分析,技出一脉,兄弟同承,可能同时期余氏手法在蕉滩碗窑清初烧造之瓷器与店头马坪的瓷器相差不甚远,着彩简单、粗俗,稍后期“规仿赣窑(景德镇),致精其业”的青花瓷只是顺应历史市场的跌宕起伏而应变罢了。在清后期,碗窑工匠也未少前往龙泉、景德镇观摩学艺,颇淘得二三,只是龙泉青瓷的釉色较难融汇,而下里巴人之作也难上庚江西景德之阳春白雪,一者市场定位不同,二者瓷土品质差异,三者考量烧制成本等,比如窑烧叠装裸烧法,考量窑室容积的最大利用率。碗窑青花的灰暗多半源于钴料的调配质量与粗坯色草灰釉的映衬,有别于江西景德细瓷白釉的艳丽。

数百年的沿革,源于偏安一隅的立命初衷,精于其业的恪守,成就安居立业的传承。余氏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土地改革和合作社化后,一溜儿择工(土地改革没有务农的)而劳。在整体迁厂桥墩后的几十载里,余氏都发挥着重要作用。现时散居各大城市及县城和桥墩的余氏族人,日子也过得年年有余。

荒芜的上窑余厝门屋内近年已重修,改为宜居民宿,一番小花小草、小桥流水、余音绕梁、沉香飘逸、粗瓷茶韵的拾掇后,羡煞一份幽雅静谧处,陶醉三餐四季、采菊东篱、悠然山居里,俨然一处文人墨客趋鹜的标配。

二、半岭陈厝门屋内

半岭陈厝门屋内,历史上叫门屋内。碗窑半岭三陈同姓不同宗,门屋内陈氏一支始祖陈乃纳,字大接,于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从邑内五凤三十亩迁居碗窑半岭,遂构成半岭三陈,创陈氏商号“茂盛”,名噪一时。

门屋内也是陈氏于清后期发达后扩建修缮后的宅第。始迁祖小寮寄于上陈大厝下坎,经营碗业,“起早落暝”操持,小有节余。眼瞅一溜娃儿年年长高,小寮蜗居憋屈得很,房屋后门槛地又是上陈宗亲所有,便开动心思,好酒好菜恭维着宗亲,隔三岔五得寸进尺,也拓得一小片基地。一夜,上陈宗亲性情高涨,放赌管酒管菜喝到天亮,并对陈乃纳放言:“任你一夜锄掘,进尺地送你。”君子无戏言,于是门屋内陈氏就男女老少齐出动,挑灯奋战,硬生生地在山坡上扒拉出一大片宅基地,让上陈宗亲追悔莫及。故门屋内的后门槛高得与屋脊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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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岭陈厝门屋内台门(上)和正屋、厢房一角 朱成腾/摄

清末的门屋内陈氏已混出东家模样,后垵立有一窑,泥寮、碗厂、漂池俱全,碗业做得蓬蓬大。财进丁旺后,心地也善,雇有卢氏“长年”视为己出,后增建右厢房分出一间赠予,故其后裔也名为卢陈氏。

门屋内原住民陈立方、陈上来、陈上势的爷辈为条字辈,如条其、条玉、条选在碗窑地也算得是人物,打理一份祖业稳妥妥。坊间相传:条其煮茶用机器,那谁“生月”不配他?条其声名在外,娶得莒溪大户闺女为妻,嫁妆光各种大桶套小桶就几十只,俨然一套俄罗斯套娃,排场得很。琢磨着乍浦港走得勤,世面阔,整天用洋油炉煮茶。

据传门屋内陈氏请过马灯神,一套马灯戏耍得很是精彩了得。以陈上来父辈为主的碗窑马灯戏在南港片也小有名气。民国时期,沪山新溪、凰岙、灵溪、繁枝、矾山、金乡等地有马灯戏帮,桥墩就数碗窑一支了。马灯的马用竹篾扎成马头、马臀,蒙上白布,画上色彩。表演时,分别系于表演者腹前臀后,呈骑马状。旧时马腹内点蜡烛,逢农历正月初一、十五或喜事节庆,在乡村或集镇演出,挣些外快。一台马灯,马灯脚有一人,后台得有四五人,主演六七人,以儿童为多。剧目短小精悍,多为凡人琐事,如《卖布》《卖棉纱》《卖龙船》《锔缸补锅》《走广东》等。后来随着文艺类目的丰富,老艺人相继去世,慢慢失传。

马灯戏演得好也是有来头的,早时碗窑“炼”出不少“戏精”。俗谚说:“瑞安出才子,平阳出戏子。”温州是南戏的发祥地,尤以平阳为最,清乾隆年间就有昆腔与高腔班社活动。可以说是尚戏之地,起码无虑温饱。据刘绍宽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的日记,平阳县内有15个戏班在活动。至1938年,全县有戏台366个。碗窑于清同治年间(1862—1874年)分别在上窑、下窑同期盖了2座戏台。门屋内的祖上还在上窑戏台当过督工。有一个流传至今的故事,说泰顺富垟师父备了很多榫榫卯卯、梁柱、鼻昂、花雕等,待日组装前,被指少备了一处榫头。师傅当时不以为然,榫卯套接到最后还真缺了一处榫头,佩服得赶忙猪脚小酒伺候着。

碗窑地碗市兴时,文娱生活也是蛮丰富的,上窑、下窑两戏台常年有请戏班。当然是有点私底下憋着一股子劲,做碗、搭戏各不输着谁。剧目不多,泡久了个个成了“戏精”,熟悉到都能自村族人搭班演出,生旦丑俱全。对花了钱请的戏班子那是吹毛求疵的苛刻,进碗窑唱戏没有正统的,还真不敢来。有一回一个戏班上窑戏台演出,小姐上楼时小步十三,下楼时却十二步,头人向戏班善意指出:“下楼缺一步,难不成跳下来?”戏子不承认,一巫氏族人上台即兴模仿小姐踏步,丝毫无差,使得戏班老大心服口服,加戏一场以表歉意,传闻乡里。

不太注重断文识字的碗窑人,偏与戏曲音乐拧上一把,多少与这种戏文化的传承相关。桥墩吹打的几位传承人余振桃、余大水、陈上泉、巫宏川、林开进、朱维仲等都是碗窑村民,其实是“碗窑帮”。音乐基因的传承多少与戏骨、马灯戏搭上边。最主要是平阳红旗京剧团两把主胡(京胡)——上窑赵洪钗和半岭陈上来均出自碗窑,是仅有的两位吃上全民单位文艺饭的人,很是了得,这在当时一度成碗窑人的骄傲。赵氏是在清末随上窑余氏门屋内的外婆太赵氏从雷公吉嫁入后,带舅亲迁入碗窑帮理碗业后定居的。赵洪钗便是外婆太舅的后裔,后定居于此。陈上来则是半岭门屋内的原住民。赵、陈分别在1960年与1970年成为京剧团主胡手。(朱成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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